《CPY平行主线之海湾传说》上

Shadowreaper Anduin:

  我杀LOFTER。

  Lamber Marleos来访的时候正值盛夏。因此他把自己用大衣口罩低沿帽严实包裹的行为便显得十分怪异而引人注目。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只大尺寸的帆布拉杆箱,看起来并不太重,说明至少箱子里装的不是现金或者黄金,这不免令我有些失望。
  几乎是在他进门的那一刻我的上司严行就露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甚至暂停手中的姜饼人抬起头用一种警惕的目光扫视Marleos。后者捏着一块几乎被浸透的手帕不停擦拭额头上滴落而下的汗液,这倒让他看起来十分无辜而惶恐。这是个略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45岁上下,身高175公分左右,中等身材。虽然穿着朴素,但墨镜手表和左手食指戴着的戒指都不是普通款式,是我挣十年八年工资也买不起的那种。
  “欢迎光临Caterpillar Yard侦探社,请问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Marleos把接待厅里仅有的两个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又向四周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角的监控摄像头上,和它大眼小眼瞪了一会儿。
  严行向我摆摆手又投入到游戏中去了,受尽压榨的值班员认命地叹口气,起身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去会客室单独详谈。”Marleos思考几秒后点头应允。我将门窗落锁,并贴心地打开空调。稍稍获得一些安全感之后他终于摘下眼镜和口罩。他长相普通,貌似人类。布满血丝带着黑眼圈的双眼昭示了他此刻的焦虑。Marleos仍然拒绝包括握手在内的任何肢体接触,虽然这样有些滥用超能力的嫌疑,但我必须承认,获取更多的信息使我感到安全和主动。
  “侦探女士,我必须向您说明这件事情。昨天下午我收到一只未署名的包裹,但我并没有订购任何快递。当我把它拆开的时候——原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描述——总之里面的东西完成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他甫一开口,我便听得出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本国人,但语言学得不错,“我认为自己受到了恐吓。”
  然而如他所言果真受到了恐吓的人应该立即报警才合乎逻辑。不敢与警察有任何接触反而乔装打扮不远千里求助于私家侦探的人十有十一十二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但没有一个和Marleos相似——他胆小而谨慎,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仅凭第一印象很难认为他和“犯罪”二字有什么联系。
  他蹲在行李箱边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只近似正方体的被拆开重封过的包裹。这一层层厚厚的透明胶带显然是极度惊慌之下的Marleos手忙脚乱缠上去的。盒子上没有快递单的痕迹。尽管如此缜密的犯罪行为留下可勘验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还是带上手套小心地把胶带一层层剥开。在这个过程中那股令严行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因为逐渐散发出来,在狭小封闭的空间里缓慢扩散,但并不是我最初预想中的尸腐气味,而是一种劣质油漆特有的刺鼻甲醛气味,混杂着树脂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香料。
  接下来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永生难忘。
  纸盒打开,里面是半张面具,质地柔软,以红,黄相间的宽条纹作为底色,眼睛周围有一圈黑色涂成的近似圆形,绿色鼻子和紫色嘴唇,采用的全部都是最夸张最扎眼的颜色,眼角处还粘着三根滴胶处理过的羽毛,色彩之多样超出了我认知范围内的任何一种禽类,倒不如说像是羽毛毽子上拔下来的。面具整体毫无美观性可言,油彩上得厚而不均匀,不规则的色块边缘像是孩童的信笔涂鸦。底部固定着一支不锈钢握把,边缘被精细而整齐地切割过,干涸的油漆液滴间隐约可见状似人类皮肤组织的浅粉色。
  面具的反面则完全没有油彩的痕迹,经过良好的防腐处理和密封保存仍然可见清晰的结缔组织和神经末梢——这确实是用人皮制作的半张面具,而且在浓墨重彩的涂鸦之下已几乎无法辨认受害者的身份。更加恐怖的是我从面具的制作工艺中竟体会到了凶手的“匠心”——他先是像孩童一样进行天真烂漫的创作,又把它当作一件艺术品来保存,尽管材料的质地用起来很不顺手,也完全无法阻止他的决心。
  现在案件的性质上升到了谋杀——虽然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与Marleos简单交涉了酬金的问题,掏出随身的笔和笔记本故作严肃地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仇家,以前曾经做过什么职业,实际上一边点头一边微笑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地列开了本周的菜单。因为他闪烁其词的功夫实在过于拙劣以至于我甚至不用搭脉就能断定他没有说实话。
  所以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一件有违职业道德的事,在Marleos的墨镜上贴了一片好用的小东西。
  我等待他重新把自己包裹好,向严行要了一份合约。Marleos匆匆瞥了两眼就签下了名字,并承诺尽快支付定金。为了使他安心我当着他的面删除了监控,尽管这东西毫无用处。
  目送Marleos离开后我把纸盒连同胶带一起交给了严行,嘱咐他八百里加急拿去送检。
  “悠着点,千万别给阿官和团栗看到。”严行会意,抱进会客室与它进行了一次亲密独处,十分钟后捧着它出来,脸上的表情仿佛看见江源在吃屎一般:“太他妈丑了。”虽然这个杀马特没有资格批判别人的审美,但这确实是大实话。
  “这个委托人根本就知道这半张脸是怎么回事。”我笃定地与严行交换了一下意见,这事可能还得江源插一脚。
  于是我被迫戴上防尘口罩坐在两个烟鬼旁边,听他们一唱一和地吹逼。
  “叶戈,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江源盯着电脑屏幕上移动中的GPS定位头也没抬,“这个委托人可能活不到结案那天。”我对他翻了个白眼:“放您妈的心,他就是化成灰我也会让他结清余款的。”江源深吸一口烟又不紧不慢地转了话茬:“你打算怎么撬开他的嘴?”“干嘛我动手?再收两根手指一个头什么的,看他自己说不说。”

  不出所料,过了不到一周我就接到了Marleos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故作镇定:“我现在就带着东西过来。”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上回的检验报告还晾在公安局。八百里加急送过去千叮咛万嘱咐尽快要结果完事儿丢那就不管了这种事情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严行干得出来,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挂了电话朝楼上喊一嗓子“谁的外卖到了”,立刻从上面传来四声参差不齐的开门声,风一样的五竹穿着从严行那里借来的拉风的镭射风衣率先到达,令我很是满意:“就你了,去公安局拿报告,再把那宝贝一起抱回来。”
  五竹:???
  由于那块人皮面具实在是丑得过于精神污染,我就没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们,五竹显然是回来的路上偷偷打开看了,一大把年纪了也被恶心得不轻。面具放了那么久,凑近那盒子闻仍有一股浓烈的甲醛味,我体谅严行堂堂社长天天被当成警犬差使,给了他一副口罩,两个人戴着手套拿着手术刀在接待室里等着,跟要解剖似的。
  过了没多久新的包裹就被拿进来,江源在外面应付着Lamber Marleos。从严行的表情来看口罩这点微弱的防护措施对他而言形同虚设,所以我问他闻到了什么。
  “和上次一样,古埃及法老王同款的防腐剂。以及……呃,你还是自己看吧。”
  我仔细检查了纸箱的外部,发现在胶带的边缘粘着一根头发丝,而且从长度来看,甚至可能属于女性。“胶带和箱子都要验指纹,这根头发要验一下DNA。”
  打开纸箱的一瞬间一股怪异的腥味扑面而来,像十天半个月不洗澡的人类,又像铺天盖地的石楠花。然后我看到了严行叫我自己看的东西——如果我的那么多医书没有白看的话,这应该是一支男性的阴■。而它正被一颗少女的头颅含在口中。
  “我操太鸡巴恶心了。Double Kill啊。”我苦笑了一下,“叫他自己进来看看,然后送去公安局。”
  “上次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匹配的失踪案吗?”
  “找到我们就不在这开箱子了。”我挑了几处显眼的外部特征拍下来,“连风老板都没有办法,只能说明根本没有人报案。”
  “那剩余的尸体呢?那么大一块儿还能煮了不成?”
  我没有吃早餐,听严行这么一说,竟然有点饿了:“怎么不能?”
  “如果抛尸必然有朝一日会被发现,藏尸的话又麻烦巨大,要我说的话还真不如煮了。”严行摘下手套掏出案卷写了几笔。
  “吃了还留下骨头呢,除非你拿硝酸煮汤喝。”少女的长发一种粗糙而别扭的方式被扎成双马尾,用的是极其幼稚的大红色米妮头绳,显然是出自凶手之手,而且这个凶手百分百是个钢铁直男,“世界上不存在不留痕迹的犯罪。”
  “你有没有考虑过超能力犯罪的可能性?”
  “有。所以我需要知道这两个切口是怎么造成的。”我也摘了手套拉开窗帘,“这两根头绳或许可以提取到凶手的皮肤组织。”
  “哦豁。送检的事还是你亲自去吧,干脆在那解剖完了再回来。”江源还在外面和Marleos心不在焉地打着太极,严行喊了一嗓子,“带Lamber先生进来。”
  我饶有兴致地观察这个面色蜡黄的男人——几天过去他消瘦了不少,精神也不大见好,想也知道是被吓得不轻。令我有些费解的是一个如此懦弱的人究竟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于要遭到别人这样恶毒的报复呢?
  江源和Marleos在长沙发上并排坐下,我和严行分坐在两边,形成一种包围的阵势,三个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尽可能用眼神和动作给予Marleos最大程度的心理压迫。他眼神游移,双手不自觉的在膝盖上摩擦,反复变换坐姿,仿佛这沙发今天就是要与他过不去,怎么坐都不会舒服。等到他焦虑得难以掩饰,额角开始渗出冷汗的时候,江源戴上手套打开箱子,将这好一副“春宫图”就这么赤■■暴露在Marleos眼前。可怜我们的委托人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蜷在沙发上惊声尖叫,口中反复念叨着几句我听不懂的言语。
  “Lamber Marleos先生。”我们才不会在乎委托人的情绪是否承受得住,“如果您不肯配合我们的调查执意隐瞒实情,就没有人能保证下回被塞进纸箱里的是谁了。”
  Marleos此刻已经全然六神无主,只是本能地对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言听计从。如果我们扮演的是审讯中的刑警,那么真正无辜的人是不会把自己代入犯人的角色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硬盘。连接上电脑,里面竟有多达五十多个G的动画片。五竹给了团栗和阿官一笔钱叫她们天黑之前别回家,然后四个人两左两右架着Marleos,拉了窗帘关了灯,把影像投屏到电视机上,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像看电影似地盯着屏幕。
  接下来的场面是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恐怖之最,远胜过荒岛上那具失压而死的男尸。诸如Elsa用排泄物烹饪晚餐并邀请全家分享,天线宝宝挂着亘古不变的天真无邪的笑脸互相肢解。它们的恐怖并不在于画面和内容本身,与HTF和SP很不相同的是,它们相当真实,而且缺乏目的性和逻辑性,为了恶心而恶心,为了暴力而暴力。我无法想象如果我们的下一代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会产生怎样的后果。而实际上它们顶着活泼可爱的标题如同毒瘤一般在各种视频网站蛰伏了长达十年之久,直到五年前才被国际网络刑警历时六个月联合肃清。关于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其中的一部分影片我也曾见过,但从未想到它们竟然是出自眼前这个懦弱的委托人之手。他从十五年前开始——据他本人所言——“并非出于自愿”地创立动画公司并制作这些动画片,但当我要求他对这个补充短语进行解释的时候,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短片中不出意外地出现了人皮面具和强■、口■等内容,由此看来这两件包裹极有可能是凶手,或者说是受害人针对Marleos十五年前令人发指的罪行的极端报复,而且毫无疑问,如不及时破案,Marleos本人必然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包裹里的一坨防腐剂,被快递到自己的家门口,可怜一个收尸的人也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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